青鸫_考研明年见

【太中/双黑】Vertigo(上)

*文字版,之前图片版有基友说糊得看不清

*得到巨额遗产的少爷宰*被革职的原刑警现侦探中

*一个关于认清自我与摆脱过去的故事

**

 

“中原中也这次可是答应了我们要讲报道里的D先生,这可是独家猛料啊!”

 

我才刚刚从实习转正,部长国木田先生便委托我去采访中原中也先生,这实在让我非常惊讶。毕竟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记者,竟有机会去采访——先前引起一时轰动的H市副市长贪污巨额案件的起诉人(要知道这起案件申诉之后,除了一两次在媒体前必要的案情提及外,中原中也先生可谓是没有接受过采访了,而且还是关于‘D先生’,这次算是我们杂志社的独家采访!),而且他还是个在H市里相当出名的,年轻有为的警官。我虽然一开始很茫然,但很快,年轻人那股熊熊燃起的炽热就在我的胸腔里崩裂着火花,我也就满腔热血地接下任务,开着我上星期贷款买的小丰田驶向那栋闹市中的高级单身公寓。

 

D先生,据中原先生称是这次案件判决里面提供关键证据的人。然而在鲜有的报道里,这位D先生只是D先生罢了,没有外貌,年龄,性别,甚至从来没有被提及过全名,连他的存在也一度被世人怀疑是这位警官捏造出来的。

但正正是这位如雾的D先生提供的证据,才给那位前副市长致命的一击。

 

我在门前理了理自己的领带,清清嗓子,深呼吸了几口,才慢慢磨磨地按下门铃,开门的人是个柑发的青年——穿着一条黑色的休闲裤,白衬衫的领子不羁地大敞着,那头柑发的发梢有些微微翘起,五官的轮廓比起在照片上看到的要稚嫩,线条却不缺硬朗英气,细长的眉毛下那双蔚蓝的眼睛眯了起来,慵懒却又锐利地审视了我一通。

 

“中岛吧?”比起他那张介于少年和青年间的脸庞,他的声音听上去比一般成年男子要低沉,我连忙点头应是,他也就拉宽了门缝,转过身,朝着公寓里像是厨房的居室走去,我直愣愣地站着门口前,不知所措时,他背着我说:“喂,别像个木桩似的愣着,直接进来啊。”

 

我连忙应和着时,中原先生已经走回客厅,把端着的两杯热咖啡放在桌上了。

 

中原先生交叠着双腿,坐在正对着我的丝绒椅上。我也不好意思先开口,就抿着咖啡。他像是思索着一些事情,不时用指腹来回摩挲着蓝色的环形耳钉,我注意到他的视线一直侧视在墙上的油画上,时钟报时的响声划破了尴尬的沉默,慢慢地,他那双眼睛对准了我。

 

“那,现在我们来谈谈那家伙——也就是D先生的事情吧。”

“即便他可能不存在,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。”

“但是——”中原先生顿住,一直摸索着环形耳钉的动作也停了下来,他的视线又往侧移了,那双眸子里映出的事物,我竟然一时看不清到底是什么,在那里别说是‘我’这个存在了,就连本应在这个方向的油画也看不到了。

 

——不,油画并非从他的眼睛里消失了,而是幻化成一个被雾笼罩的朦胧身影,似乎是一个男人的样子。

——D……先生?

 

我被我这个突发奇想的念头吓得回过了神——中原先生正十指交叉,手指蜷伏,那双皮质手套相互摩擦作出呲呲的响声,一阵沉寂后,他唇齿间偷偷溢出了几声意义不明的笑,又重新看着我的眼睛。

 

“你刚刚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?”他用着像是平日打招呼的语气陈述着一个疑问句,明显岔开了刚刚想要说的话。

 

“……”我凝视着咖啡上自己的倒影,迟疑着应该不应该说,但最后还是做了一个深呼吸,再抬起头继续道,“一个不存在于此处的男人。”

 

“那是D先生吗?”我没头没脑地蹦出一句追问。

 

 

然后,中原先生开始道出言语。

言语将化作字符,那些字符是属于他们故事的唯一记号。

 

 

那是他们戏剧的记号。

 

 

**

 

“中原,你已经被撤职了。”

 

“因为那起事件。”

 

“别开玩笑了!”他面对着的是他的直属上司,不便发火,只能压抑着怒气,低声吼道,“我都调查这起案件多久了,那些乱七八糟零零碎碎的线索已经快连在一起了。”

 

“你现在让我别管下去的意思!?他可是不明不白就这样死了啊!?”

不,那是不可能忘记的,同僚意外死亡时的惨状仍历历在目,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对面的人。

 

“请注意你的言辞。”男人起身朝落地窗,背对着他,“难道你想成为下一个?”

 

“我了解了。”他虽用的是平日服从的语气,但眼睛里满满都是嗤之以鼻,把警官证以及手枪碰地放在桌上,转身离去,门只剩一条窄窄的缝隙时—— 

“我会调查下去的。”

“我绝不可能让我的友人白白就这样死去。”

 

 

 

 

***

 

 

“我的未婚夫被恶灵缠上了。”

“他最近的举动越来越怪异,甚至是到了我难以琢磨他某些行为的出发点到底是什么的地步。”

“……我知道,这一切都是那个男人生前做过的事情!”

“他现在的穿着打扮,一举一动简直都像是在复制那个男人。”

“那个死去的可恶的画家!那张油画上的男人!……没错,一定是的!是那个恶灵附身在我的未婚夫身上了!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希望您能够监视我的未婚夫,我成日在恐惧中沉浸……我痛恨着那个恶灵,也畏惧着它,我忧虑着它会彻底控制住了我的未婚夫,然后让他做一些愚蠢的事情。”

“我不能失去他——D先生是我一生的挚爱。”

 

 

脑海里重现出那天那位年轻女子歇斯底里的请求,这让倚靠坐在驾驶座上的中原中也又开始感到太阳穴的一阵阵抽痛。虽说现身为私家侦探的他业务范围确实很广,但如果是驱除恶灵这样的奇奇怪怪的委托,他就可以以‘业务不在此范围’的正当理由一口回绝对方,并且建议去对方精神科一趟,事情就显而易见的轻松多了。可是只是单纯地委托他去跟踪一个人一天的行程,并且报酬高于行情,也没有明显犯法的话,他就没有理由拒绝了。

 

毕竟他还处于在半无业游民的窘况中。

 

 

这座城市始终被浓雾所笼罩着,眼前的这座哥特式建筑被涂抹上一层层的惨白,再加上栖息在屋顶的乌鸦抑扬顿挫的叫声,未免显得有些阴风鬼影的骇人。他的监视目标D先生进了街道对面的那座教堂已经半个小时有多,这种天气之下,跟丢一个人自然而然是一件简单的事情,他的视线也就只能死死锁在教堂的门口。

他随手撕开了三明治的包装,就着罐装咖啡,胡乱地塞进嘴里咽下,脑海里又一次浮现出那一叠叠纸张上的只言片语。

 

D先生。

H市曾经首富的儿子之一,因为兄弟们的相继去世而成为唯一的继承人,在父母去世后顺理成章的继承所有财产,而过来委托的那个女人是他的未婚妻。

“其实,我也并不想相信什么恶灵之谈。”那个年轻的女人冷静了下来,挑着眉道,“我只是想委托您监视我的未婚夫。”

 

“这是哪门子的有钱人消耗时间的新方式啊。”

他百般无赖地用指腹敲打了方向盘十五下。

今天是第十五天。

 

 

D先生从教堂里出来了。

他等对方的车驶出一段距离后,再踩下油门跟上。如果今天的行程和前十四天一样没变的话,那接下来他的监视对象就要驾车向左,驱向市中心的一家餐厅进餐,然后回居住的公寓,基本一天的行程也就如此了。不过说起来,他却很少和未婚妻会面,到目前为止,约会也就是一两次的事情罢,他当时看着女人的歇斯底里的样子,还以为两人正处热恋状态。

 

 

 

当他正走神时,前面跟着的那辆车今天转向右边。

——行程有变?

——啧,还是说被发现了?

 

怀着不安的揣测,跟在后面的一辆车一同驱向某个美术展馆的方向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啪嗒啪嗒。

黑卷发的青年不急不慢地踏在了干净得反光的大理石地板上,宽敞空旷的走廊两侧挂着展馆的收藏画作,最终回荡在这长廊的脚步声戛然而止,它的主人在一副肖像画前驻足停下。

 

他就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,就像那副画引导着他前来此处,然后他的身体在不合理地扭曲揉捏,渐渐被卷入画中旋涡里不可自拔。

 

 

中原中也知道他不应该跟进来,但天生灵敏的第六感促使着他行动。

站在远处的他自然看不清那副画的模样,虽心生好奇,但他也不敢贸然跟上前,也只是装作一副普通游客的样子保持着距离,等对方走进拐角了,才缓缓走向那儿。

 

‘这是画家在自杀前留下的最后一幅自画像。’

——一位眉眼英俊的青年伏下了脑袋,那些凌乱得分叉的发梢顺势倒出了一片忧郁的阴影,笼住他的眼。他抱着的那束郁金香,花瓣变得枯黄,原本牵着它们向往生机的线早就断裂,它们也只能暗自无力垂下,他泛紫干裂的唇却充满怜爱地紧贴着,甚至吻住了它们。

 

 

油画里的青年。

D先生的照片。

这些日子里因监视而残留在记忆里的青年。

 

这些片段在他猛然缩小的瞳孔里一瞬间闪现而过,渐渐地重叠在他眼前的这幅油画上,近乎相同的外貌,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——

 

“他现在的穿着打扮,一举一动简直都像是在复制那个男人。”

女人的话语就像一条令人不寒而栗的蛇,从阴暗潮湿的洞穴里蜿蜒爬行出来,又一次向他的鼓膜伸出了骇人的舌头,发出嘶嘶的声音。

 

 

 

 

“喂喂我可是不相信什么超自然啊灵异啊……这算什么啊,事情从这可是变得有趣起来了嘛。”他压低了帽檐,低声笑了出来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**

 

 

——他从来都没有看清过孩子的面目,在他的梦境里,那个孩子的五官向来都是被涂抹成模糊的一片。但是他知道那个善于模仿他人的孩子是确凿存在在他的记忆里的,可就像是被他自己的大脑刻意湮灭那部分一样,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那个孩子到底是谁。

——记得的只有,那个孩子被悬崖的浓雾所吞没了的小小身躯。

——松开手的人正是“他自己”。

 

 

自从接下这单委托后,那个噩梦重现在他的睡眠里的次数越来越多了。

记忆在上升着。

 

 

 

天边泛起的最后一抹殷红被蓝黑色的静寂一口气吞咽,街道上又飘起了灰白的浓雾,惊醒后的中原中也将头伏在方向盘上,手指敲打了二十一下。

今天是第二十一天。

 

D先生从第十五天后,白天的行程就增加了那家位置偏僻的美术馆。那天之后,他惯例把所有的情况(包括突然去了美术馆这件事)汇报给委托人后,坐在对面沙发上的女人眼睛蒙上一层哀愁,然后她端起了那杯咖啡,闷头一口气全部喝下去。

 

“继续监视下去。”女人的手指甲抓得裙子起皱,咬着唇,语气诚恳地继续道,“报酬我会按之前的两倍付给您的。”

 

 

 

 

他打了个哈欠,点燃了根香烟叼着,然后把视线继续转回D先生的公寓门口,无比庆幸的是刚刚犯困打盹只是三四分钟的事情,当然他更加希望这几分钟里头D先生并没有出去过。他瞟了眼手机,现在离委托人所委托的监视时间结束还有十分钟左右。

 

——噢?看起来今晚要加班了。

中原中也眯起他长狭的眼睛,饶有兴趣地窥视着从公寓门口走向停车库的青年身影。

 

 

 

 

D先生的车一直沿着环海公路前行,隧道悬挂的灯溢出蜡黄的光线,在昏暗的车内一闪一闪地快速流窜而过,却始终无法流进青年的眸子里,也无法照得出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下又藏着些什么。车终于穿越过那一截截间断的隧道,隔着矮矮的防护栏的另一边就是隐在夜色里的大海。

 

青年把车停在一边,跨过了防护栏。伴随着哗哗的声音,海浪喷溅起雪白的泡沫,一波比一波强势地冲上了沙滩。皎洁的月亮在波澜起伏的海面上被打碎,化作一片片玻璃碎片闪烁着,它们延成了一条路,引导着踏在软绵绵的沙粒上的青年。他走起来就像是碰撞到了阻碍物一样,步伐看起来踉跄不稳,海水打湿了他的裤脚,海浪接踵而至地扑打着他,冰冷的海水已经淹没到他的腰侧。

 

他正在走向着那片藏蓝色的深海,然后它淹没了他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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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8-10-28